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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闲续红楼(1) [打印本页]

作者: 王磊    时间: 2015-8-8 09:55
标题: 闲续红楼(1)
第二回:浊玉柯梦别幻境  神瑛偿缘困艰难

    上回说到,宝钗、李纨二人携子一路风尘仆仆,到竹溪镇投奔哥哥薛蟠。那薛蟠既已改过自新,颜氏又贤良恭顺,他感念从前贾府的好处,况且又是妹妹的夫家,自是每日起居饮食,无不照应周全,又将桂儿随端儿一起送至私塾启蒙,并为贾兰准备半间偏房权作书房。平日薛蟠忙于商埠生意,宝钗、李纨、颜氏便在家照顾饮食、课子、做些针祓女红。如此过了月余,薛蟠家里平白多了四口人,日子自然有些捉襟见肘、入不敷出。宝钗、李纨心中过意不去,多次提出分开单过,薛蟠夫妇竭力挽留,有一日苦劝不过,薛蟠叹了口气说:“贾家于我的恩惠,我纵粉身碎骨不能报其万一——不但救了我的命,更是成全了我的孝。若是我当初赴死——其实据我所做,死也是应当应分的——只是如此以来,父亲死的早倒也罢了,岂不是抛下妈孤零零地在世上——虽还有你,你却究竟是女儿家——我就成了第一不孝的人了。我所做这些算什么呢?!如今你们执意要另自单过,我也不便勉强过甚,只是妹妹和珠大嫂子恐怕要受蹉磨了。”宝钗道:“哥哥说哪里话来?休要挂虑我们。自古以来人都是帮困不帮穷,断无一个家族养活另一家族的道理。倘若到了你我这里果真如此,让妹妹今后于九泉之下如何向贾家祖宗和老太太、太太交代?”“正是这个理儿呢!”李纨道,“况且我们搬出去,就在左近居住,平日来来往往很是方便,我们姊妹三人常在一处,随时照应,便和现在一样的,岂不是好?”颜氏也道:“既是如此,端儿他爹,我们又岂可夺人之志?!”薛蟠点头应允,自在近处另置一宅安顿他们,日日柴米多有接济。后又因家中孤儿寡母,虽有薛蟠照应,仍有镇上一些地痞小子前来滋事,又有何等巧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那日籁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带了宝玉到警幻处交旨,把那蠢物置于青埂峰上,自此以为报恩完毕、劫难已了,便悠哉游哉,唱着好了歌,不知去向何方。那蠢物于青埂峰上昼受日精、夜吸月华,挽山溪流云,伴松竹涧草,戏清风、闻鸣雀,远离红尘是非纷扰,清修仙界因缘正果,经年如是,陶醉其中。初时不觉,后来不免有些寂寞,一日闲来无事,那侍者索性起身观其元石上所刻的“贾雨村”言,往事如烟萦上心头,想起木石前盟报恩完结,正为红尘所历唏嘘不已,独自咀嚼“好了歌”,自念:“好了便了,了了便好……不好可了否?”忽然看见石文后不知谁又添上“家道败落叹家道、竹溪旖旎吟竹溪”一章,不由想起一椿心事,大叫一声:“哎呀,不好!”“咕咚”一声,向后仰倒。
    迷糊之中,似乎周围一片深渊,氤氲之气上腾,耳边鬼哭猿啼,正自害怕,忽然脚下一绊,应声扑倒,周身被一些地衣藤萝缠绕了个结结实实,心中骇极,口中竟不觉喊出:“姐姐救我!姐姐救我……”正在难受无决之时,忽然雾气渐消,身上已觉松动,爬起一看,地衣鬼声等魔障均已不见,只有那深渊翻滚如开,雾气直向上腾。一仙子面沉似水立于身前,正是警幻。俄尔便闻一声轻叹:“君曾下降尘世二十余载,历温柔乡、涤红尘梦,品过千红一窟之万艳同杯,应知人间风尘滋味,谁想今日汝还未堪破这层魔障。少不得再送回去了尽尘缘、炼净浊气,方能重返太虚……”娥眉一转,向深渊处呼道:“到否?”只听应道:“收到仙子仙鹤传书,我俩星夜兼程,少不得再渡这蠢物一次。”另有一声道:“那日渡他,他面呈悲喜之色,便觉不妥——果然尘世悲喜萦绕于怀,未曾放下……”那侍者只觉背后一紧,有人喝道:“过来吧!”便如腾云驾雾一般,站到了深渊的渡舟之上。渊面昏黑,不时浪花溅起如爪向舟上抓来,侍者大骇,战兢而立并不敢动。只见渡舟首尾各立一人,正是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侍者大喜,开口询问:“仙师欲带我何往?”道人轻斥:“禁声!”只得闭口。却听耳边有柔媚女声唱道:
    “数不尽的岁月悠悠,开不败的春花豆蔻,品不完的广寒清冷,捱不断的声声更漏……
    绮萝碧纱为君开,菱花搔头为君愁,遍阶落蕊无人管,香榻空自为君留。
    迎来了春花春水东流尽,送不去秋月秋风探孤楼,转瞬儿红颜消,霎霎时白了头。
    说什么举案齐眉,无处觅风雨同舟。情难舍,泪长流,只待他阳春雪化凭谁收……”
    声调无比凄婉、催人泪下。侍者心念一动:莫不是唱的她?正胡思乱想之际,却听那道人发话:“到了。”癞头和尚言:“送你一偈,‘寻春须问花,求渡难离桨’。去吧!”话落抬掌一击,将侍者打下渡舟,落于岸边。那侍者大惊之下,正要爬起,不料却是一梦。
    睁眼看时,才见自己卧在雪地上,傍晚日光斜照雪上,刺眼无比。自己依然身着大红猩猩毡的斗篷,兀自发抖。爬起来,四围白茫茫一片雪地,不知身处何处。正犹疑不定,眼见前方迎面走来一青年樵夫担柴踏雪而行。那樵夫看见他后吃了一惊,又不便直视,只用眼角余光瞥他。他走上前,施礼问道:“这位大哥,敢问此地是何方仙乡?”那樵夫见问,忙放下柴担答道:“此地是蓬莱,穷乡僻壤而已,何称仙乡?我乃附近村民,小师傅在何方修行?怎会在大雪封山之际到了这里?”“我是金陵人氏,叫贾宝玉,可否求大哥借宿一宿?”“随我来。”那樵夫挑了柴担,引领宝玉回家。
    村野小路蜿蜒,宝玉随行约二、三里地,方见一处村落。村内百姓见青年樵夫带人归来,无不惊异随行观望。走进村东头一个院落,鸡笼猪舍色色俱全。樵夫呼道:“娘,来客人了!”闻声走出一慈眉善目的六旬婆婆,笑问:“柱儿,是哪里的客人?”见到宝玉,喜欢得握住手赞道:“好个俊秀的孩子!竟象从画儿里走出来的金童——却又光着头,难道年纪轻轻做了和尚?快进屋暖和暖和。”进了屋,拾起一只条凳,用袖子抹了又抹,方递与宝玉让座,又嘱儿子抱柴生火取暖,找出儿子的衣裳让宝玉换上,将污衣泡入盆中待洗。那婆婆命儿子好生待客,自己去生火做饭。
    饭后,婆婆一边洗衣一边与宝玉说话:“看公子的穿戴,不象寻常人家的哥儿,却又为何作和尚打扮?”宝玉一时语塞,倒亏他极聪明,随口编出自己乃富家子弟,被朋友邀请出门经商,不想朋友将己灌醉后盗走全部钱财,又剃己发羞辱后逃窜,并把自己扔在此处,因走迷了路,又冷又饿晕倒在地。婆婆信以为真,落下泪来:“叫你那杀千刀的朋友不得好死!天可怜见儿,叫你遇见我儿。只是这里素有‘雪窝’之称,今日大雪封山已是第二天了,你上山天多了吧?”宝玉含混应着,又道谢。婆婆答道:“不必言谢,谁都有落难之时,况且你是富贵人家的哥儿,没吃过苦,这些劫数搁在公子身上更显得重了。”柱儿插言:“待到雪化天气转暖,至少需两个月光景。公子如若不嫌,便在寒舍屈居,雪化后我送公子下山,回到家中告慰父母,再报告官府擒拿你那禽兽不如的朋友如何?”宝玉感言垂泪:“多谢柱儿兄的好意。如蒙不弃,你我结为兄弟,我认婆婆为干娘如何?”柱儿母子大喜,当即二人焚香盟誓,结为异姓兄弟。宝玉长柱儿一岁,为兄;又给婆婆行了礼,作了义子。自此,白天随柱儿砍柴,夜间教柱儿认字,母子三口倒也其乐融融。只是在夜深人静时分,宝玉便思索经历的梦境和偈语。一日忽然灵光一闪:莫非是要我去找他?!心意既明,勉强捱到雪化,便要辞别柱儿母子下山。
     正是:千里偿缘未肯辞,双肩负轭共谁知?
           自从一别春山后,意纵难平也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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