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症

获取电信息源小

        记得在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学校来了一个新老师，她姓郭，老家是本县人，我们都喊她郭老师。至于她叫什么，不是时间长了忘了，而是当时就不知道。听大一点的同学说，她还没成亲。   

　　她留着齐耳根的短发，但在满头的黑发中间，却有几绺白发，听说，自然还是大一点的同学说，那是少白头。她面目清秀，态度和蔼，在她任课期间，从没有批评过哪个学生或训斥过哪个学生。有一次上课，一个学生问问题，喊走了嘴，喊她：“娘”，满屋的学生都笑了起来，她也只是灿然一笑，摆手让那个学生坐下，走到跟前，和颜悦色的解答问题。   

　　由于她教我们时间不长就被调走了，教了我们些什么课，随着岁月的流失，早忘光了，只是教我们唱的那支《康定情歌》，和她那清脆的嗓音，至今没忘。   

　　“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月亮弯弯，康定溜溜的城哟。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哟；张家溜溜的大哥，看上留溜的她哟。月亮湾弯，看上溜溜的她哟……”   

　　每到她唱到“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哟；张家溜溜的大哥，看上留溜的她哟。”不知为什么，她的脸上就挂满了笑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郭老师调走了，留下了这支歌。我也长大了，参加了工作。回到老家住些日子，偶然听到邻里坐夜闲聊，我们村，李家溜溜的不是大姐，而是一位颇有姿色的年轻媳妇；张家溜溜的也不是大哥，而是二哥。歪打正着，张家溜溜的二哥，看上李家溜溜的媳妇了！   

　　张老二名叫张训，不仅家境贫寒，而且生了一脸的麻子，背后村里人都叫他：“疤训儿”。就这两样，可想而知，他看上人家，可人家看不上他。他的看上，也只是漫地里烤火——一边热了。   

　　慢慢地，疤训儿得了相思病。晚上一合眼，就看到李家的媳妇钻到他被窝里，和他做那快活的活儿，醒来一摸，裆里湿湿的，黏黏的。书上说这是梦遗，村里人把这种事儿叫“跑马”，咳，又跑马了！   

　　在从前，村民生活很艰苦。白天吃不到肚里好饭食，吃糠咽菜不要紧，但还得起早贪黑干活。肚子饿，农活累，晚上又跑马，疤训儿日渐消瘦，人们说，疤训儿得了弱症。日子紧，弟兄多，没钱看病。就是有钱，在那年代，村里缺医少药，也请不到扁鹊和华佗那样的名医。后来，后来，不用说，疤训儿死了，不到二十几岁，就死了！村里又议论了一阵子，也就烟消雾散了。   

　　后来又听说，一个年轻的村妇，也得弱症死了。某村一个年轻妇女，男人不在家，与公婆同居度日，夜晚独眠，常常梦见一个穿蓝大衫的男子，陪她睡觉，作那快活事，不久，也年年轻轻的一去不复返了。一向孤陋寡闻的我觉得新鲜，出于好奇，就在读书时留意了这种病的得与治。   

　　有一次到县里住党校，一位女同志借给我一套《红楼梦》读，读到第十二回：“王熙凤毒设相思局　贾天祥正照风月鉴”，才知道这种病是古已有之，非近代才有。那书里写道：“贾瑞见凤姐如此打扮，亦发酥倒，因饧了眼问道：“二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凤姐道：“不知什么原故。”贾瑞笑道：“别是路上有人绊住了脚了，舍不得回来也未可知？”凤姐道：“也未可知。男人家见一个爱一个也是有的。”贾瑞笑道：“嫂子这话说错了，我就不这样。”凤姐笑道：“像你这样的人能有几个呢，十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来。”贾瑞听了喜的抓耳挠腮，又道：“嫂子天天也闷的很。”凤姐道：“正是呢，只盼个人来说话解解闷儿。”贾瑞笑道：“我倒天天闲着，天天过来替嫂子解解闲闷可好不好？”凤姐笑道：“你哄我呢，你那里肯往我这里来。”贾瑞道：“我在嫂子跟前，若有一点谎话，天打雷劈！只因素日闻得人说，嫂子是个利害人，在你跟前一点也错不得，所以唬住了我。如今见嫂子最是个有说有笑极疼人的，我怎么不来，──死了也愿意！”凤姐笑道：“果然你是   

　　个明白人，比贾蓉两个强远了。我看他那样清秀，只当他们心里明白，谁知竟是两个胡涂虫，一点不知人心。”   

　　贾瑞听了这话，越发撞在心坎儿上，由不得又往前凑了一凑，觑着眼看凤姐带的荷包，然后又问带着什么戒指。凤姐悄悄道：“放尊重着，别叫丫头们看了笑话。”贾瑞如听纶音佛语一般，忙往后退。凤姐笑道：“你该走了。”贾瑞说：“我再坐一坐儿……”   

　　贾瑞自不量力，也不掂掇掂掇自己几斤几两，就想找财粗势大的贾府大少奶奶解闷儿，这不是就应了那句野语：“老鼠肏猫——舍着命拽”了吗？   

　　贾瑞看上了王熙凤，想吃王熙凤的豆腐，不料被王熙凤、贾蓉、贾蔷捉弄，得下了弱症，他和贾府有些关系，是城里人，生活条件比乡下人疤训儿强多了，到处请医拿药，就是不见好转。“贾瑞此时要命心急，无药不吃，只是白花钱，不见效。忽然这日有个跛足道人来化斋，口称专治冤孽之症。贾瑞偏偏在内听见了，直着声叫喊，说：“快去请进那位菩萨来救命！”一面在枕头上磕头。众人只得带进那道士来。贾瑞一把拉住，连叫：“菩萨救我！”那道士叹道：“你这病非药可医！我有个宝贝与你，你天天看时，此命可保矣。”说毕，从搭裢中取出个正面反面皆可照人的镜子来－－背上錾着“风月宝鉴”四字，－－递与贾瑞，道：“这物出自太虚幻境空灵殿上，警幻仙子所制，专治邪思妄动之症，有济世保生之功。所以带他到世上来，单与那些聪明俊秀、风雅王孙等照看。千万不可照正面，只照背面。要紧，要紧！三日后，我来收取，管叫你病好。”说毕，扬长而去，众人苦留不住。   

　　贾瑞接了镜子，想道：“这道士倒有意思。我何不照一照试试？”想毕，拿起那“宝鉴”来向反面一照，只见一个骷髅儿立在里面。贾瑞忙掩了，骂那道士：“混帐！如何吓我！我倒再照照正面是什么。”想着，便将正面一照，只见凤姐站在里面，点手儿叫他。贾瑞心中一喜，荡悠悠觉得进了镜子，与凤姐云雨一番，凤姐仍送他出来。到了床上，“嗳哟”了一声，一睁眼，镜子从新又掉过来，仍是反面立着一个骷髅。贾瑞自觉汗津津的，底下已遗了一滩精。心中到底不足，又翻过正面来，只见凤姐还招手叫他，他又进去。如此三四次。到了这次，刚要出镜子来，只见两个人走来，拿铁锁把他套住，拉了就走。贾瑞叫道：“让我拿了镜子再走！……”只说这句，就再不能说话了。   

　　旁边伏侍的人，只见他先还拿着镜子照，落下来，仍睁开眼拾在手内，末后镜子掉下来便

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