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乱

枯叶蝶蝶

　　对我而言，时间早已打乱了脚步，开始没有规律的前行，我的空间扭曲变形，带着模糊的白雾逐渐缩小，缩小，直到我被整个空间挤压得无法动弹，无法呼吸。   
　　从高三开始我便习惯了一个姿势：默默地坐在自己喜欢的角落，托着下巴仰望天空。就像把自己隔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世界，甚至可以停止呼吸。所以，当看到83位同学齐刷刷地坐在教室以同一个姿势埋头苦干时我便失去了存在感。   

　　我是失去了存在感。   

　　很多时候，我都处在一种恍惚的状态。突然间就感觉整个教室亮得刺眼，或是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是坐在云端俯视尘世。然后，像是小美人鱼一样变成泡沫消失不见。那是一种无法诉说的空虚。   

　　我有点害怕了。不是害怕突然消失，也不是害怕世界重归黑暗。相反，我倒很是希望自己能永远消失在黑暗里。只是，看到那么多同学如此拼命的学习，看到每张桌子上摇摇欲坠的书，心中的空虚感慢慢扩散，带起了内心深处久藏的恐惧。   
　　我是一个对梦想很执着的人，但是也是一个特别懦弱的人。可以说我想做到的事从未做成过一件。   

　　也许是高三之前，也与更早一点，我是记得自己的梦想的。然后，到了高三，经过了一年的地狱般的生活，我忘记了那个梦想的本来面目。现在回想，那是什么来着？我记得，好像是做一个演员吧。但是我确实不适合做演员，因为那需要许多特质，而我不会哭也不会笑。   

　　哭和笑的本能彻底消失，没有悲伤没有快乐只剩绝望。我记得，我因为学不学艺术和父母大吵了一架，但最终还是没学。现在想来真不应该呢。本来可以很美好的，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而且还导致如今的失败。   

　　我当初真不应该那么简单的妥协。如果我能坚决点儿，能不那么在乎别人的感受就会有另一个结局吧。可是没有那么多如果，我只能后悔了。   

　　我时常无意识的对朋友说：“如果时光倒流就好了，那样我就绝不再妥协。”   

　　“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给你吃，吃了时光也不会倒流。现实点儿吧！你还不如学好你现在学的东西呢，要知道，不是你的永远不是你的。”末了她还会加上一句，“我发现这句话都成了你的口头禅了。”然后一脸无辜又无奈的看着我。   

　　“你就不能不那么现实吗？让我幻想一下都不行吗？唉！跟你说话咋就那么无趣腻。”   

　　“喂，告诉你，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认命吧！”   

　　之后，她就会遭到一记白眼。   

　　可以说，我一直是一个人。因为没有人认同我的想法，也没有人会支持我。所以，到后来我就养成一个让自己唾弃的习惯。   

　　每当我遇见熟人的时候都会问：“你认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觉得你很好啊，挺安静的。”   

　　然后，我就清楚地察觉到心脏的部位少了一块。   

　　我不知道到底希望别人说什么，但无论是被称赞还是被贬低都得不到一个令我满意的答案。   
　　即使如此，时间依然飞逝。   

　　转眼间，开学也有三个月了。因为冬天太过寒冷，所以有几位室友搬去了温暖的出租房，寝室里只剩下七个人，视野开阔了许多。我甚至有些兴奋，因为我记得去年寝室也是七个人呢。   

　　这个冬天像是被诅咒一样疯狂的降温，只是我每天都要把自己搞得活像日本相扑手。但是寒冷依旧无法摧毁，它从每一个缝隙偷偷渗入骨髓，寒彻骨髓。   

　　就这样，在寒冷而压抑的空气里，我不停奔走在教室和寝室两点。就这样，我在教室盼望着寝室温暖的棉被，然后再在寝室里披着棉被仰望阴暗的天空。听着有些悲伤的歌，一个人默默流泪。   

　　我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   

　　我梦到自己面容苍老，双眼凹陷，并且仅剩下两颗牙齿。本来满口的牙齿每咬一下东西就掉下好多，没有疼痛，没有鲜血，什么都没有。我无能为力，只有绝望而惊恐得看着自己的牙齿在一瞬间消失。这导致我醒来第一件事是伸手去保护仅剩的两颗牙齿。   
　　接连几夜，各种各样的恐怖的梦侵入我的大脑，只是我有些神经质的不停叙述那些稀奇古怪的梦，甚至希望得到完美的诠释。  　　经过了无数的惊吓之后，我开始思考我的从前。可是，无论是痛苦还是快乐都只是零星的碎片，碎的彻底，无法拼凑。我看到了匆忙而破碎的成人仪式，看到了妈妈伤心欲绝的泪，看到了爸爸倔强的脸，看到了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和一个孤独的蜷缩在黑暗角落的孩子。之后便是一片空白，白得有些苍凉。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处在一种刻意营造出来的臆想状态，知道自己折磨的头昏脑胀濒临灭亡才慢慢恢复正常。   

　　时间变得冗长，仿佛闭上眼睛时是繁华而忙碌的街市，睁开眼便是物是人非已过万年。   

　　当我意识到面前摊开的试卷是什么时，别人都已经开动了，但我却有些苦恼的皱紧眉头。又一次让人无法喘息的考试开始了。   

　　进入高考的前两个月，这个学校的试卷就像不要钱一样到处乱飞，考试也成为家常便饭。因为学校推行着“考的麻木了，高考就不可怕了”的主张。而我不止一次跟朋友抱怨：这什么破主张？累死我了。   

　　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保持着过于奢侈的冥想状态。这时候，朋友便会小声的提醒：喂，倒计时30天。然后我便一脸痛苦的回到现实并在心里小声嘀咕：谁说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来着，真他妈真理中的真理。然后极不情愿的埋头做题。   

　　在倒计时的滴答声中，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能干什么。我不断地问自己该不该放弃梦想，又一直犹豫不决。我舍不得那个追求了多年及时模糊不清也影响到我的梦想，那么就坚持下来不就好了吗。我在犹豫个什么劲啊！然后，我便又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贫乏和懒惰，心中的不安又一次升起。   
　　时间不留情面的逝去，生活变得无趣。   

　　我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有一个孩子孤独的行走，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我的内心一阵阵抽痛，眼神依旧迷茫，仿佛我就是那个孩子，拥有一个无法触碰的愿望。   

　　被风一吹，便失去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