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大哥你好吗

慢慢变淡

       曾在上海开过一家内衣店，小本小利的忙忙碌碌只为挣点儿生活费。刚开始学做生意，生意很清淡，没人光顾的时候就摆弄一下商品或拖拖地，然后坐在后台玩手机或发呆。   

　　正对面是一家鞋店，老板黑黑胖胖的不论春秋冬夏总是刮个光头，那形像纯天然一个老大，通常我对这种形像是有成见的，条件反射避而远之，可是仅隔着十来米宽的街道，那家鞋店几乎扰断了我全部的视野，抬头低头间鞋店内的情景都那么自然而然地映入眼帘。他的生意也很冷清，我心想——就那光头黑老大的形像往那儿一矗，谁还敢进去买东西啊。反正我是不会光顾的。   

　　他也一样，没事儿就坐到后台上抬头低头间漫不经心地目光落进我的小店，因为我的店面也几乎拢断了他的视野，他也从来没到我这里卖过东西。没顾客时他也是摆摆货、拖拖地，看看手机、挖挖鼻孔、掏掏耳朵；多半时间在抽烟，抽烟时爱来来回回在店内徘徊，一手拿烟，一手端着烟灰缸煞有介事比吃饭还隆重；吃饭却又总是那么马马虎虎的——一只大铁碗，饭菜混装，狼吞虎咽几下搞定，吃完饭，碗往旁边一推，接着抽烟；饭碗是老婆送来的，当然还是老婆拿回去洗，反正我没看过他洗碗。他的一举一动、一些小动作、小习惯早已在不经意间已经全部撑握，常常觉着可笑，但我从来都是把情绪控制在微笑的范围，不会让他觉得我是因他而笑。就这样的视而不见熟悉的陌生人。   

　　有一天，这种习以为常被打破了，有个男的买了一条内裤回去穿了一天又说有点小要退换，内裤这种东西按行规不是质量问题是不可以退换的，也不可以试穿的方式挑选，原因可想而知，必竟是最贴身的内衣啊，内裤弹性很大只要按自己常用的规格型号去挑选绝对没问题。拿穿过的内裤卖给别人这亏良心的事我干不了。我坚决不退换，他吵吵着一定要退换，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气血上头和他对吵起来，后来他把那条内裤撕烂往地上一扔说：“你质量不好，还没穿都烂了，退钱！”这个原来看着有些风度斯文的人却突然变得如此狰狞丑恶，我气得话都说不出了，哪里还有什么道理可讲！坚决一分钱也不退，他变得更混帐了，突然双臂一挥把我货架上的商品，攉了一地，还要动手去撕。我迎上去要跟他拼了，这时只听见一声大喝：“干什么，这是！”那人突然看见一个光头黑老大矗在他面前，当时就震住了停顿在那里支支唔唔地扯出一大堆歪理，我已气昏了头，有道理也讲不清楚了，此时对面那个光头老大竟然成了我的大救星，我百感交集！光头大哥大手一挥，冲那人说，别在这儿瞎扯淡了，不就10块钱嘛！我给你，那你把我的店搞成这样，怎么算，损失怎么算！”见光头大哥声色俱厉，双手握拳，那人嘀咕了一句：“下次不买你的东西了。”一边说着一过转身往外走，光头大哥跟了一句说：“你这种人下次最好不要再来。”那人走得更快了，嘴里还嘀咕着什么，已经听不清了。大哥对我说：“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钱不多干脆就退给他，吵吵闹闹影响生意不划算，钱多想争的话就直接报警，说不定那孙子听说报警就吓跑了。”   

　　从此我真正地认识了光头大哥，也明白了以貌取人是不对的，有些人初看外表光鲜遇到利益之争立刻变得丑恶无比，有些人外令人表望而生畏内心却充满正能量。   

　　每天一开门就看见对面矗着一个侠肝义胆的大哥，真是又安心又快乐，日子照常，我们还是那样各守一方，两相对望不相往来，还是那样陌生而熟悉，还是那样漫不经心，习以为常。可是突然有一天，大哥没按时开门营业，第二天门开了却发现里边早已面目全非，有几个陌生人正在搞装修，一问才知道换老板了，从此大哥杳无音讯。真后悔没有记下大哥的姓名和电话。后来因为生意不好，我也是一夜之间撤离了这条街，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遇侠肝义胆的光头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