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身边的女人

骑白马的

女人身边的女人
唐朝的传奇女子有许多，既传奇又伟大的女人只有一个——武则天。“则天”是武皇退位后，她儿子给封的尊号。至于出生时父母给她起的名字是什么？已经无据可考。我们所熟知的“武媚”是她第一任丈夫李世民赏赐的，正史名录上记载的“武曌”则是她称帝前一年自己定的名字。这个女人的一生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从寂寂无名的民间少女到斗画双眉的后宫佳丽，从“日月当空”的同朝听政，到“唯我则天”的君临天下，她一步步把自己的命运从别人手里抢过来。不管父母、丈夫、儿子给自己安排了什么样的人生，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称呼自己，最终载入史册的名字必须由我做主。在有生之年，武则天主宰了自己，也主宰了天下，只留下一块无字丰碑去给后人评价。   

　　在范冰冰主演的《武媚娘传奇》中，所有炫彩夺目的镜头都聚焦在这个传奇女人的青年时代。事实上从武媚到武曌，才是她最华丽的转身。在此之前，她身边的女人有王皇后、萧淑妃，以及她的姐姐韩国夫人，她的外甥女贺兰氏。她与这些女人共同的焦点就是那个身为皇帝的男人，她们为了后宫地位争得鱼死网破。在此之后，她身边的女人换成了她的女儿太平公主，她的儿媳韦氏，她的得力助手上官婉儿。这几个女人凑到一起，可谓是权倾朝野的女子别动队，她们在彼此纠葛的权力斗争中各领风骚。   

　　三个女人一台戏。无论是以武媚为主角的宫斗戏，还是以武曌为主角的历史正剧，由于主角实在出彩，也让这些搭戏的女人们个个活色生香。相比之下，那些原本该叱咤风云的男儿，反倒成了衬托红花的绿叶。这样的角色关系设定，在中国的历史演义中，也只有武则天时代才会出现。   

　　既然女人当上了皇帝，男权社会里本该由男性掌握的特权，女人也同样能够拥有。于是女人可以当宰相，对其他朝臣颐指气使；女人可以休夫，看不惯老公时就把情人扶正；女人可以养男宠，有点权势就能够染指后宫的那些花样美男。所有这些特权以武则天为中心发散出来，越是靠近权力中心的女人，享受到的特权就越多。所以武则天身边的女人们，在娇柔的外表下都包裹着一颗强大的内心，进而锻造了她们彪悍的人生。   

　　在这些女人中，上官婉儿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她与武则天是世仇，居然能成为惺惺相惜的知己；她俩是朝堂上相辅相依的君臣，又是后宫里打翻醋坛的情敌，到最后还变成了婆媳。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才能与武则天演绎出这样的传奇？   

　　   

　　2013年9月，上官婉儿的墓葬在西安咸阳机场附近被发掘，随之曝光的《大唐故昭容上官氏铭》还原了部分历史真相，人物的经历与史料记载和文学描述大体是一致的。上官婉儿就这样穿越时光隧道，掸去身上积淀的历史尘埃，更加明艳地站在我们眼前。   

　　根据墓志铭所述，上官婉儿十三岁时被唐高宗封为才人，四十二岁时又被唐中宗册封为昭容。这种被父子两代帝王纳为妾室的经历，与武则天如出一辙。所不同的是，婉儿被封才人，应该是当时身为天后的武媚娘一手办的。那时候唐高宗李治已病入膏肓，他的风眩症严重到目不能视的地步。拖着行将就木的身躯，哪里还有兴致去宠幸小姑娘？而已经把持朝政的武媚娘，在前朝依然受到阻力。她想在后宫培养几个有才能的人来辅助自己，倒是轻而易举。于是她选中了上官婉儿，并且用才人的头衔为她洗脱了宫婢的身份。   

　　若不是这次提拔，上官婉儿也许一世为奴。她在刚出生不久就同母亲一起被配没到掖庭宫，原因是她的祖父上官仪帮高宗草拟废黜武后的诏书，被武媚娘构陷为叛逆之罪而满门连坐。祖父和父亲同赴刑场，这让尚在襁褓中的婉儿未经世事就背上一笔血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是这天下都掌握在仇人的手里，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又奈若何？或许是宫中艰苦的劳役，消磨了上官母女的意志；又或者是忍辱负重的决心，让婉儿想要先出人头地。她不仅欣然接受了仇人的恩赐，并且不遗余力地展示自己的诗文才华，为武则天歌功颂德——“塔类承天涌，门疑待佛开。睿词悬日月，长得仰昭回。”（《九月九日上幸慈恩寺，登浮图，群臣上菊花寿酒》）   

　　身为名门之后，上官婉儿在才学上继承了祖父遗风，把“上官体”的宫廷诗创作推向高潮。她不仅自己写了大量宫廷游宴的应制诗，并且还代表朝廷对天下诗文进行评定。包括沈佺期、宋之问这两位诗人的大作，都曾接受过上官婉儿的点评。“自言才艺是天真，不服丈夫胜妇人。”（吕温《上官昭容书楼歌》）当着男人的面品头论足，也让自己的诗中逐渐有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比如“驻跸怀千古，开襟望九州。四山缘塞合，二水夹城流”（《驾幸三会寺应制》）。只是再要强的女人，内心也有柔软的地方。感情用事时，女性的特质就自然而然流露出来了。   

　　彩书怨（上官婉儿）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   

　　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这是一首闺中少妇思念远征丈夫的闺怨诗，可是上官婉儿从小在宫中长大，又一直在朝中任职，哪来这样的生活体验？若说是少女的怀春之作，那么最有可能被婉儿思念的对象，应该是章怀太子李贤。   

　　现在有太多文艺作品把李贤塑造成上官婉儿的初恋对象。不论是九岁的年龄差距，还是一墙之隔的生活空间，这对才华横溢的青年男女绝对有互生情愫的可能。只是李贤并不讨母亲喜爱，甚至他的存在就是充当武后的政治牺牲品。而婉儿名义上已被册封为皇上的才人，又怎能允许与太子产生瓜葛？所以无论从哪一方来说，他们若真有爱情，也注定是个悲剧。   

　　李贤二十六岁时，被武则天以谋逆之罪废为庶人，后又流放巴州（今四川巴中）。废黜太子的诏书，就是上官婉儿草拟的。可以想象，当婉儿写下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将断送爱人的前途乃至性命时，这下笔得有千斤重啊！她又不敢明显表现内心的悲伤，只能借思妇的《彩书怨》，让爱追随心上人浪迹远方。   

　　   

　　李贤最终被武则天派去监视的人逼死在巴州，年仅二十九岁。就在这前后一年时间里，唐高宗病逝，唐中宗李显继位一个多月后被废黜，接着唐睿宗李旦即位，武则天依旧临朝称制。接二连三的政变，让武则天一步步扫清了自己登基的障碍。只是她清除的对象，一个个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黄瓜台辞（李贤）   

　　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   

　　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