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树

要结婚了

当电视里播放国家领导人在北京与干部儿童一起植树的时候，我们的植树活动也刚刚进入高潮。与其他单位相比，我们没有红旗和横幅，只有筛土的尘烟、翻地的热火、挖坑的吃力以及栽植的欣慰。今年栽树不容易，是在刚刚拆了的老房底子上进行的，所以是相当地吃力、费劲。这些感觉归结到一起，是我们都相当长的时间里不做体力劳动，拿起锹把和镐头都很生疏了。   

　　树栽到坑里浇上水的感觉是非常的好，可以把之前一切辛劳忘却。可是手上的血泡却喋喋不休地回想忆念，提醒我要把今次植树记录一下。植树对我来说已经不是头一次，辛苦程度也不是最严重的，然而感受却是最新的。也许，这就是应当记录一下的最好理由吧。   

　　在建设初期的旧楼房底子上栽树，是因为新的规划这里再不建房。两排旧楼房在推土机挖掘机的轰鸣声里几天就销声匿迹，在1960年代初建设这些百年基业的人们那里是不可想象的。这些二层小楼曾经是河西走廊最为耀眼的建筑，是当时居住者引以自豪的居所；甚至在1976年底我抵达这座默默无闻悄悄长起来的无名城市的时候，曾令我震撼――因为在我所在的县城，也见不到几座楼房，连县政府还在一溜平房里呢，更别说人的居所。时间的风霜无情地改变了一切。今天，这样的楼房在这个小城已经寥寥无几，过去人们眼里的“高大上”在新的“高大上”面前徒然失色。不禁让人想起“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的老话来。建筑也是无声地表达着世事沧桑啊！   

　　还是说植树吧。在房底子上种树，与其他地方的不同就是这里的土壤中还掩埋着曾经建筑的许多遗存，影响植树的主要困难是拆房子时没有一起深挖处理的地基。在前期处理土地的时候，是经过了挖掘机一把一把的“抓挠”，但机器的能力有限，不可能把所有“内容”都翻捡出来；筛土的目的是想让这普遍沙砾土壤里的石块得以分析，同时也把地基的遗留物处理干净。植树进行到挖树坑的环节，已经是准备工作的最后阶段，这项工作当然是体现男人体力与技能的时候，也是检验之前“平、筛、翻”各项准备工作是不是做得扎实认真的时候。   

　　检验的结果当然非常不理想，给挖树坑工作带来很烦。军队里有一句“基础不牢，地动山摇”的话，强调做工作每一步都不可马虎敷衍，基础性工作尤其不能忽视，若有应付马虎，后边的工作更加难做，影响更加深远。我们正好应了这句话，基础工作做得参差不齐，后面遇到困难自然难免。筛土的时候我们几个知道，拆除工作不彻底，老房子地基根本没有动，一层薄土下的水泥石头依然坚固，只能一点点拿镐解决。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在遇到石头地基的时候做这些必须做的事情。很多人怕费劲，遇到石头不是绕着走，就是只把上边一层能挖动的土层扬得高高筛过去，似乎已经做得很好，把石头原样不动地掩埋在底下。包括个别领导在内的人都嫌弃劳作辛劳，也不太在乎是不是按规定“深挖50公分筛过去”，所以打马虎眼的人就非常多。仅剩下以我为主的一组人，大体上按规定认真地翻过去，虽然没有完全达到50公分的深度，但我们遇到的石头都做了认真清理。自然，我们出的力要大，流的汗要多，身上沾染的尘土要重。   

　　我觉得，做出100％努力，能达到70－80％的效果，就很不错了。而那些失去标准，得过且过的，效果只能在30－40％左右。这样行吗？或许也行。领导不要求，大家好对付，暂时省了不少力。虽然有些自讨苦吃的意味，但跟我干过来的几个人都觉得，心安理得。做事情的标准不仅是某个尺度，更加重要的在于自己的内心。   

　　这就到挖坑工序。挖坑无法偷懒。“一米二乘一米二乘一米二，一米五乘一米五乘一米五，必须挖下去。”即便负责助理不这样规定，看着旁边其他单位用机器吊起来好大的树根，大家也知道这回不能逃避，没有马虎眼可打。   

　　于是不少人遇上了之前没有挖出来的石头，树根，甚至锈迹斑斑的管道。这些“古董”正好出土在开始马马虎虎应付过去的地方。“怎么这么难挖”“这什么破地方”，埋怨的人嘴上在骂石头，心里清清楚楚知道为什么这么难挖，也知道这“破地方”为什么破。以前有人讲“自作自受”，大体就是讲这种情况吧。如果前边工序是认真做过的，现在怎么会有太大问题？虽然我们翻过的地方挖到五六十公分以下也有砾石层，要用镐头刨几下，但基本遇不上大石头。   

　　我跟几位一起在我们筛过土的地方最早完成任务，我们又在其他地方挖开几个一米二的树坑。在我们一人挖完一个多坑的时候，他们几个人一个的坑还没挖好。我们又去帮他们一起做出最后努力。   

      　一定不能忽视任何一样工作，一定不能抱着侥幸心理做任何事情啊！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栽树与做人做事何其相似！我们在社会生活里不能给别人“挖坑”，更不能给自己“挖坑”。一切马虎行为、一切不认真对待的态度、一切以为应付一下就能混过去的思想、一切以为别人看不见就可以轻松过关的认识，都是给自己未来路上挖下的大小不一的坑。甚至，有些时候一个小小的坑，就能让人跌个大跤。“小河沟里能翻船”、“平路之上爱跌跤”，这些话不能不经常响在耳边。   

　　“在这个世界上，吃了的终究得还的。”这句话很有意思。是的，人总得还账。你省了多少，终究得耗费多少；今天你聪明地躲避了一次劳动，你也愚蠢地在人们心里种下了一个不可与之为伍的影响……   

　　树不认识每个人，也不知道谁流了多少汗出了多少力，但是树的成活与否、蓬勃与否会高声叫出来，谁是认真努力的，谁是耍奸抹滑的。   

　　现在，树已经安稳地坐在树坑里了，我希望它最后的涛声里，不要有对谁负面的声音。我希望明年的城市眼前，有我们的一片葱茏、一片希望、一派欢声笑语、一片柳绿花香……   

　　   

　　2015年4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