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鹤无粮

饮酒少女

　　这几天心里很不踏实。我知道，我也许终究不能像圣人一样，处涸辙以犹欢。虽然我告诫自己，不要太在意世俗的东西，可是世俗如猛虎。   

　　身边的环境如是。周围人都在讨论买房买车，买好房买好车。一个个觉得光阴如手纸，怎么都不用的样子。他们感慨，人生在世，短短几十载，何不及时行乐？他们口中的别人小小年纪，灯红酒绿、花前月下。于是反推诸己，如果我不及时享受，还没发觉，就已经老了，岂不是太亏？   

　　我想想，这话貌似有些道理。因为它符合当下的社会。似乎每一个有文化或者装作有文化的人都会感叹，这个社会太浮躁了，所有的人都急功近利，连大学也是，不重大师，只重大楼。外观恢宏，内里败絮。大学不是做科研的地方了，经过大学的包装，许多事物终究有了风雅的资本。   

　　社会是浮躁了，他们在抱怨社会的浮躁也是，但是自己的浮躁却浑然不觉。我发现，一不小心，我也成了这样一个浮躁的人。我不再留意身旁枯荣的花树，不再留意身边各色的人群，不再留意哪条路通向什么样的远方，不再留意海堤旁换了什么样的风景。   

　　我忘记了欣赏。我只是匆匆从路的这一头，走过去到达那个终点。没有路途，只有路线，仅此而已。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忘却的呢？从开始为工作奔忙的时候？从朋友们买车买房的时候？又或者是我不经意间凋落了对每一株生命思考的时候？也许我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已经慢慢忘记了我如何才能更好地生活在这个被世俗掩埋的社会。   

　　我终究也要满面尘灰烟火色地在这个世界生活吗？我这么问自己。及时行乐，无疑是有诱惑力的。尤其是天灾人祸的降临，似乎更有了确凿的证据。然而，我也终究要这么世俗地把自己肉体的存亡那么在意于心吗？   

　　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我终于回来了。我虽然一向知道，人不能这么短视，只看到眼前的槽食。我也知道，槽鸡有米刀汤近，野鹤无粮天地宽。但没人提醒，我还是没有这样的定力。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如果是大雁，又何必像鸡鸭一样为了争食槽内之食，而羽翎飞溅呢。既然目标是地平线，那么也许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也许这是一条孤单的路。我且向着内心的宁静，在精神的后花园里，孤芳自赏。或者，暮春三月，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想起李商隐的一首诗，《安定城楼》：   

　　迢递高城百尺楼，绿杨枝外尽汀洲。   

　　贾生年少虚垂涕，王粲春来更远游。   

　　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   

　　不知腐鼠成滋味，猜忌宛雏竟未休。   

　　我又何必在意当下的利益而左右逡巡，在局囿的环境里，畏首畏尾，伤春悲秋呢，或者徒增艳羡，又不退而结网呢？途遇惠子，我还做庄子吧。